办公桌后的男人西装革履,穿着黑色定制西装外套一丝不苟,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,静静地坐在椅子上,气质淡而冷。
眉宇间是如水的沉静,薄唇抿成凌厉的直线,眼睛细长,瞳孔如墨泼洒,微微抬起的脸可以瞥见下颌骨线条流畅,弧度优美。
严谨行一时看呆,纵然他和这个好友已经认识多年,但每一次看都好像会有重新的认识。
他眼神不经意向后瞥,看到在办公桌后方不起眼的角落,摆放着一把落了灰的拐杖。
贺星河注意到他的眼神,侧过身子挡住他的视线,“你爸一直在找你,没事情就赶紧回家。”
“我不!”严谨行孩子气地跺脚,丢开西装外套走过来,整个人探出半个身子和贺星河面对面,“他要逼我结婚!你知道他要我和谁结婚吗?!”
贺星河淡淡道:“不知道。”
严谨行骂了句脏话,脸颊微红,“妈的他要我和邹庆庆结婚!我靠,老贺这话说出来我都觉得对不起你!”
他一个弓步向前,深情款款地注视着贺星河,语气温柔:“老贺,你能理解我的对吧?你放心我一定坚决反抗到底!誓死不从!”
贺星河伸手摁着他的脸推开,静静地看着他,眼瞳乌黑冷淡,“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你,不是我。”
严谨行噎了一下,不敢置信:“可你不是喜欢她吗!你为了她你都……”
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,消失在齿间。
贺星河微顿,半晌,他开口,声音火烧过般的嘶哑:“我不是为了她。”
还不是呢?
严谨行同情地看着贺星河的脑袋顶,内心五味杂陈。
明明讲到她的时候一脸回忆过往,被伤到骨子里的模样,嘴巴还硬的要死死活不肯承认。
都为人家断了腿了,他就是再喜欢,也不可能往贺星河心口扎刀,再怎么说也是兄弟如手足,女人如衣服。
严谨行想着,更坚定了要和自己老爸反抗到底的心思。
气氛一时沉闷,贺星河本来不是这种冷淡的性格,是在四年前那场惨烈的车祸过后,他断了腿又被家人强制送出国,一去数年杳无音信,回来以后严谨行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变了。
忧伤,低沉,好像生活里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,更没有能让他开怀大笑的事。
严谨行想说点什么,张了张嘴,想了半天措辞,斟酌了许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,安慰人实在不是他的强项。
贺星河没有注意到他的踌躇,手撑在桌面上站了起来,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,慢慢往落地窗那里走去。
他走得慢,想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,但假的就是假的,再高科技再好的材料,那也是没有生命的一段假肢,他走路时微微的跛脚,不自然的重心右移,和常人比慎之又慎的步子,都在透露出他是一个残疾人的事实。
严谨行看着他的背影心酸不止,这样一个优秀的人,曾经多么光芒万丈,现在竟然连正常走路都没有办法做到。
贺星河慢慢地走近落地窗。
这个城市现在下着暴雨,雨太大了,看不清窗外风景和人,屋外的风席卷着暴雨在窗户上疯狂地拍,很吵,但就是这样的声响让他有了活过来的感觉。
阔别了四年的A市,他终于回来了。
贺星河嘴角露出了从飞机降落到现在的第一个微笑。
他看着窗下,狂风暴雨中一辆车停在路边,下来两女一男,男的背着女的,另一个女人撑着两把伞,跌跌撞撞跑进对面的居民楼。
雨太大,看不清脸,勉强能看到个身影。
但无所谓。
贺星河想着,他回来了。
至少回来了,这就是个好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