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辆囚车从街道尽头缓缓驶来,布满铁钉的囚笼中,是一个被大枷锁着的,浑身是血的女人。
那是昨夜被自己抓住的三娘。
人群哄闹起来。
在欢呼声中,囚车停在广场中央,刽子手将她绑在刑柱上,掏出了小刀
李修言断开了与科研船的视觉链接。
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。
“就是这样了,李兄可记好了”
宁采臣说了一早上,把整个兰若寺的情况给李修言介绍了一遍,又给他编造了一个合理的身份:自京城而来的游学书生,深夜路过郭北山迷了路,不得以才在寺中借宿一晚
这些,都是在兰若寺妖魔现身后,必须要做的功课。
两人还一同进行了一番推演,主仆二人应该如何相处、见到了妖魔要如何回答、可能有什么突发情况、应该如何应对
总之,整整一早上的时间,伴随着窗外不停歇的惨叫,两人把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。
“没问题,就这样吧。”李修言道。
“好,李兄可还需要吃点什么下一顿估计得是明天了。”
“我们现在就出发”
宁采臣拍了拍身上的衣服:“公子,今早我已换好衣服,我们主仆二人昨晚便是住在这家店,今日午后,出发返程”
说到这里,他喊了一声:“店家,把我家公子的书篓取来”
看来昨晚我睡觉的时候,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。
走出酒楼的时候,李修言看了眼广场中间的那具骷髅架子。
整整一早上,三千六百刀,一刀不少。
这位宁公子看上去文质彬彬,手段却颇为酷烈,甚至可以说残忍。
“李修言,有两件事情我得告诉你。”蓝的声音响起。
“什么”
“我这里检测过了,三娘的身上没有虫卵,应该是事先就被取走了。”
“还有呢”
“你的精神污染已经达到临界值,如果再有两次这种情况,回去之后,我会通知你的主治医师。”
“好。”李修言说。
李修言的情况,和那个已经成骷髅架子的三娘没有什么区别。
他们都被寄生了。
以星舰人类的科技,从身体里取个什么东西简直易如反掌。
但修真虫族的可怕之处就在于,一旦寄生成功便会产生精神链接,这种精神上的影响会伴随一生,很难消除。
至于是什么影响
很简单,就是刚才李修言问宁采臣的那个问题,你觉得有好的妖魔吗
但也不简单,因为好不好,实际上是一个善与恶的定义。
这个三娘不知道剥了多少人的皮,宁采臣以直报怨,合情合理,这与他手段是否残忍没有直接关系。
总之,三娘死罪难逃,区别只在死的方式。
可问题是三娘是在虫卵的控制下剥人皮的
根本不是。
成熟且稳定的人类社会会导人向善,这种善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,那就是不侵犯他人活着的权力。
而抛开所谓的道德,这种善的要求,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,是因为我们的力量来自团结,一旦我们开始相互侵犯,会造成内卷与内耗,最终损害的实质上是集体的利益,所以集体意志要求,我们不得为一己私欲伤害他人。
可仙不一样。
他们的力量完全来自于自我,他们天然就需要彼此争夺与吞噬来壮大自身,他们间的相互厮杀不会带来内耗。
那个最终羽化飞升的虫子一定双手沾满同族的鲜血,飞向宇宙那一刻,他一个人的力量一定比他吞噬的所有同族加起来来要多得多得多。
这是我们与仙之间本质的不同,也是我们至今无法战胜他们的原因。
而被寄生者,会受其影响,这种影响是以摧毁集体意志所约定的公德为基础的,随着寄生的深入,虫子力量的提升,这种影响会越来越强。
但至少,在元婴之前,人类意志占主导,也就是说如果你脑子里没有剥人皮的想法,无论虫卵如何影响,你也很难那么去做。
这就是为什么,蓝小姐这一次会直呼李修言的姓名。
因为刚才的许多瞬间,不管是李修言本性如此也好,亦或是精神污染也罢。
他听着广场上的声音。
心中一丁点感觉都没有。
他自己也很怕,因为冷酷与无情看似一墙之隔,实则天差地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