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目光炯炯的盯住东方明,沉吟半晌,低声说道:“看来若是不和盘托出,你定然心有顾虑,既然如此,便说与你听,只是法不传六耳,出我之口,入你之耳,不可让第三人知晓,你能做到吗”
东方明的表情也趋于严肃,他知道只要是听了孙建下面的话,自己就是想不答应也难了,稍一犹豫,在心中反复权衡后,认真的点点头。
孙建长吁了一口气,叹息道:“提起昭君公主,我大汉军人无不敬重万分,我等身为军人,虽然不惧胡虏,但是谁又愿意白白牺牲性命,自从昭君公主当年奉旨出塞和亲,匈奴人便极少骚扰边庭,汉匈暂停干戈,不知道救下了多少热血男儿。可是我们虽然得以太平,却苦了公主。”
说到这儿,顿了一顿,见东方明在认真倾听,便继续说道:“公主随呼韩邪单于到了王庭,还生了个儿子,可是只过了三年多,呼韩邪那厮便一命呜呼,依照胡俗,她便应该下嫁继任的单于,试想咱们汉家女子,如何能忍她当时便向朝廷上表,希望能重回汉土,当时陛下怕破坏了这安定的局面,驳回了她的表章,并敕令公主从了胡俗,下嫁了继任的单于雕陶莫皋。其实咱们汉军威震天下,百年来无数次大败匈奴,难道连自家公主都保护不了吗只是陛下的圣旨一下,咱们就算憋着一肚子气,也不能抗旨,只能眼看着公主二次下嫁。”
孙建脸上露出了不甘和愤慨,随着双拳的不断紧握,指节变得有些发白。
“公主这些年委曲求全,和雕陶莫皋生了两个女儿,也是她命苦,鸿嘉元年的时候,雕陶莫皋那个短命鬼也死了,若再依胡俗,她还要再嫁,你想想,就算咱们汉人的良家女子,也难忍受三嫁之辱,何况是公主千金之体,她坚决不肯,好在她多年来在胡人中威望颇高,新任单于也不敢相强。拖了好几年,期间公主三次上表,请求南归,新都侯王莽正直守礼,极力赞成,多次为昭君公主仗义执言,劝天子准奏,可恨朝中的定陵侯淳于长,蛊惑圣聪,说什么公主若是归汉,难免再起刀兵,陛下也是听了他的谗言,去年初再次拒绝了公主归汉的请求,随后便传出了公主的死讯。”
东方明一直认真的听着,此时忍不住问道:“那昭君公主又怎会千里迢迢来到西域都护府”
孙建神色郑重,沉声道:“下面的事,我也只知道个大概,调任到这里之前,我一直在新都侯王莽麾下,蒙侯爷不弃,参与过几次心腹的议事,再加上我的揣测,这才梳理出了点眉目,昭君公主眼见归汉无望,已蒙死志,幸亏她生的二女儿须卜居次云嫁给了匈奴的右骨都侯须卜当,这个须卜当掌管匈奴右地的兵马,势力极大,将昭君公主保护了起来,然后秘密联络侯爷,侯爷也不忍心看到公主落个凄惨的下场,皇太后王政君是侯爷的姑母,既然求陛下不行,侯爷就几次进宫去求太后,终于说得太后心软,让侯爷秘密行事,把公主接回长安妥善安置。我估计因为雁门关的守将是淳于长的心腹,不得已只能让公主绕道西域,由老都护段会宗护送回长安。”
东方明心里暗暗吃惊,如果孙建说得是真的,光是这段秘史,就能让后世的史学家惊掉下巴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正史中一点记载都没有。
他皱眉问道:“这定陵侯淳于长为何一定要阻止公主回国”
孙建冷哼了一声:“定陵侯淳于长与咱们侯爷原是表亲,太后是他的姨娘,可是秉性却和侯爷大相径庭,善于溜须逢迎,前几年陛下想立赵飞燕为皇后,满朝文武都不赞成,他上下奔走,几次进宫,说动了太后,这才遂了陛下的心愿,从此愈发飞黄腾达。他之所以不愿意昭君公主回国,说到底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公主多年来与咱们侯爷多有书信往来,公主的女婿须卜当又手握重兵,公主回京感念侯爷多年来的仗义执言,势必削弱了他的权柄。”
说到这儿,孙建忽然停住,盯着东方明。
“我说东方明,该说不该说的我可都说了,你小子到底去还是不去,给个痛快话”
看着孙建期盼的表情,东方明嘴角略略上扬,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,摇了摇头。
“这趟长安之行,路程太远,变数太多,我觉得太过危险”
孙建的眼睛有些要冒火,脸色有些凝重,说了这么多心腹机密,这小子要是不去可就麻烦了,就算念在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,不下手除了他,最次也要把他暂时囚禁起来,免得走漏风声。
正在孙建犹豫的时候,只见东方明咬了咬牙,重重的说道:
“得加钱”